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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豪瑟:请从狭隘、乏味、平淡中走出来

作者:张旋 来源:合肥新闻网发布时间:2014-12-29

  斯蒂文·米尔豪瑟(Steven Millhauser,1943—),美国重量级作家,曾获美第契外国文学奖、世界奇幻文学奖、普利策奖等多项大奖。

《飞刀表演者》

  版本:重庆大学出版社 2014年10月

《危险的大笑》

  版本:重庆大学出版社 2014年10月

  美国小说家斯蒂文·米尔豪瑟对中国读者来说还比较陌生,不过2006年那部风靡一时的电影《魔术师》(爱德华·诺顿主演)就是从他的短篇小说改编的。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位魔术师利用幻术最终劫走被豪门大族利益绑架的初恋情人的故事。

  这次由孙仲旭翻译,楚尘文化出版的两本著作《飞刀表演者》和《危险的大笑》都是他获普利策奖之后出版的短篇小说集。两本书的创作相距十年,都属定型之作,因而风格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飞刀表演者》的主题无法归类,或者只能归为一类:奇闻怪谈。《危险的大笑》的主题更集中:除了第一个是细致描述迪士尼动画《猫和老鼠》几个经典片断的作品外,其他分为三个大类:消失、匪夷所思的建筑、异史,每一类都由四篇小说组成。

  延续卡夫卡、博尔赫斯的叙事风格

  在米尔豪瑟的作品中可以很清晰地辨认出卡夫卡和博尔赫斯等现代派代表作家的叙事风格。卡夫卡与博尔赫斯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位作家,但米尔豪瑟却运用一种容易操作的方式将他们调和在一起,以卡夫卡的典型手法来处理与博尔赫斯相类似的一组题材,以白日梦的技巧处理神秘古怪的对象。当然,他有时也仅仅模仿其中一人的风格来创作。总的来说,他作品距离现实要比上述两位作家更远。阅读卡夫卡和博尔赫斯的作品常常要解读其中的隐喻和象征意味,阅读米尔豪瑟则不必如此,读者只需轻松地读下去即可。

  他们三人之间的区别主要由他们的题材决定。卡夫卡的题材仍然是延续着经典文学的传统,处理的是人类的命运和希望等不朽主题。把他当成现代小说的奠基者之一,是因为他运用了新颖奇怪的叙事手法揭示出传统题材的潜意识区域,运用印象进行虚构使事件都带有寓言的色彩。但是斯蒂文·米尔豪瑟完全利用想象力开拓出只属于自己的完全与众不同的题材。他的题材已经不再属于人们的潜意识。

  米尔豪瑟的题材是一个由“古怪人物、奇异事件、神秘组织、江湖绝技、新科技产品、失传工艺”等组成的集合,与博尔赫斯的题材相类似。博尔赫斯的题材除了前三者之外还包括“早已失传的珍本书籍、神秘符号、巫术道具、异教仪式”等等。这两个题材的部分相交,不相交的部分则有一种平行对应,但是博尔赫斯的题材明显依附于某些历史文献,而米尔豪斯的题材则大多是原创性的。

  因此,博尔赫斯的小说有一种浓厚的新古典氛围,米尔豪瑟的小说则给人完全是新生代的感觉,以至于有一些读者为自己找不到任何共鸣而愤怒,认为它们在散布一种虚无主义思想。《飞刀表演者》这本书的封面上写有如下宣传语:“打破短篇小说的写作规则/精微编织的细节中/你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实际上,与其说米尔豪瑟的小说要把人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不如说他在尽力追求“古怪”的趣味。如果读者之前对“古怪”没有意识,一定会不解其意。

  追寻古怪趣味的小说家

  以真、善、美为主题的小说家一直占据着文学的主流,但是每个时代都有一部分作家和艺术家对古怪情有独钟。而且在文学史中,人们对古怪的认识也是不断发展的。一开始作家只是创造一些丑陋、古怪的小人物,比如莫里哀戏剧中的吝啬鬼和厌世者。1819世纪的一些作家则热衷于描绘异域(中东、远东、南美、非洲)风情。到爱伦坡创作出现代侦探小说之后,开始出现与古怪人物相联的古怪事件。最后魔幻小说的出现又创造出极为古怪的社会法则并且它们建构出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至此,古怪在文学中已经无所不在了。一些古典作品也被人改成后现代作品重新散发出古怪而有趣这道独特的光彩,比如英国女作家安吉拉·卡特改写的黑童话系列等等。特别是在科学幻想文学中,那一部分人追求“古怪”趣味的作家被称为奇幻小说家,他们与那些严肃的硬科幻作家完全不同,并且分别拥有不同的读者群。

  追求古怪的作家和艺术家群体,其特点就是大家的古怪各不相同。要识别米尔豪瑟的古怪,可以将他与被称为邪典作家的恰克·帕拉尼克(代表作品《肠子》)放在一起比较。如果说帕拉尼克是一位腹黑的坏小子,那米尔豪瑟就只是一个闷骚的灵童,有时候还很腼腆。恰克·帕拉尼克喜欢书写有色情和凶杀场面的故事,米尔豪瑟则喜欢在他的小说中安插一段美如童话的爱情,他明显喜欢初恋那种朦胧的境界,以及爱情获得成功的那一刻。这很可能也是米尔豪瑟很多古怪趣味的源泉或者触发点。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电影《魔术师》的原著小说,以及《危险的大笑》中的一篇小说《阁楼房间》。后者写一对少年少女古怪的爱情,他们每次都是在一个绝对黑暗的阁楼里约会,直到分手也没有看到对方的真面目,最后成了一段似梦非梦的悬案。

  最能体现米尔豪瑟风格与卡夫卡和博尔赫斯关系的是《危险的大笑》最后两篇作品《记一位电影先驱》和《西奥兰治镇的巫师》,前一篇虚构出一位古怪的隐士式的画家,他发明了一种特殊的绘画颜料,作出来的画呈现出像电影一样流动的影像,但是这种独特的才能最终却导致了他的毁灭。这完全是卡夫卡最喜欢的主题和故事模式:从人类一种卓越的才能中寻找导致其人绝望的种子。后一篇小说则是采用一些关于爱迪生的一些传闻,虚构出一个奇妙的故事,在小说里被称为巫师的爱迪生发明了一种比留声机更有独创性的触觉机。人通过他可以获得艺术般的触觉体验。这篇小说与博尔赫斯那些根据一个真实的人物和他一本虚拟的书撰写的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说古怪的反义词是严肃或庸俗,米尔豪瑟的小说就是一面反对严肃和庸俗的旗帜。他的完美读者是那些每天被繁重而无聊的工作包围,无暇他顾的人们。米尔豪瑟的小说可以帮助他们暂时从狭隘、乏味、平淡的工作和生活中突围出来,并意识到自己的古怪及其美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