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实的阅读者——读解玺璋《一个人的阅读史》

作者:孙小宁 来源:北京晚报-山西出版传媒网发布时间:2011-05-05 11:45:12
  我的前辈同行,我们称之为解老师的解玺璋出了一本书,他送我的时候没有签名,我要他签时,他的样子竟有些为难。其实这不是他第一二次出书了。他所阅读评点的书,也不计其数。将这本书放在其中,虽说不上多惊艳,但也绝不比有些所谓的名家名作逊色。说来顶着评论家角色的解老师,还存着一种羞涩,这或许出于内心的诚实,也或者和自省有关,也有可能,他至今还保有那些初创者,面对一个新出生的孩子——一本自己出版的书,所有的新鲜与激动,以及对它前途未卜的不安。
  我读这本书分外亲切,因为能看到他当年做“书香”版的印迹。我现在做的书香周刊,就是由他当年的“书香”版扩大而来的,虽然在他初创的阶段,还只是一个版的规模,但是道场小,格局大,所折射出的宽广而驳杂的选书眼光,拿今天五个版来拼,还是觉得自愧不如。他那时面对的书与人,有些也是我现在在面对的,有些已然离逝,有些或已退出媒体关注的视线。但对我,恰好接续了一些书人的前史。所以,我看这本书,会特别关注那些我视线不及的地方。
  看他这本书的文章分类,那种“读书”与“读人”的两分法,便知他还属于老派的读书人。老派的读书人会将自己的私阅读看成读书,而把与工作相连的部分当成职业阅读,是想读、必读或者不得不读的那些人与那些书。
  作为他的同行,我当然会关注他职业阅读这部分,看他怎么挑选一本书,又怎样评价它并和作者交流。拿这些和自己做比较,会觉得解老师读人阅书的姿态,是如此亲和,而又视野宽阔。他之对书,犹如待人,更具平等的交流姿态。对有些人与书,我会天然地掉头不见,这种读书的好恶与偏见,可能每个爱读书的人都无法避免,但解老师作为职业阅读者,要好得多。这并不是说他阅读没有好恶,或者说他阅读不诚实,而是他作为一个媒体编辑或一个书业评论界一员,更懂得从一个文化观察者的角度来看待它们,努力为这个社会提供一个更宽阔、多元的解读视角。所以,也就不奇怪他会在书中,认真地肯定海岩的意义,并和更多有争议性的人物访谈交流,正因为他这种诚恳与平等的姿态,我们多少能看出,那些争议人物多少都去除了一些被外界妖魔化的部分,而道出许多不可能向外人道出的,那些我们称之为每个人的心灵解码的东西。
  当然,作为一个爱书人所著的个人阅读史,只有这种面向公众的阅读史还不够,所以我认为,这本书有个性的部分还在前面的“读书”这一辑。解老师像展示书房一样展开了他的私人阅读史。它的驳杂多元以及所携带的鲜明历史印记,都无不在说明,私密的阅读如何比公共的阅读更能塑造一个人的心灵。当今的年轻人可能不理解他为何如此津津有味地列出许多在他们看来闻所未闻的“黄书”、“黑书”乃至“灰皮书”,它们从书的层次来说,真可谓深一脚浅一脚,但是我能理解,这就是一代人的历史际遇,是他们在黑夜中抓取并照亮他们精神生活的惟一,它们所起的作用,往往是后来的书无法取代的。解老师今年还译写了梁启超所著的历史人物传记《王安石传》,很多人也许会奇怪他怎么突然间对梁启超、王安石感上了兴趣?其实最初的萌芽,都在他饱蘸情感列出的那些私密书单里。
  解老师赠书的那天,曾说过一句话,“这些文章你都见过的。”我想他的意思是说,它们大部分都曾见过报,没什么新鲜的。但是我还是注意到,在成为书的时候,解老师对有些篇章还是做了重新组合,比如他读台湾禅者林谷芳那篇,就是1998年一篇文章与2008年一篇文章的重组。做过记者的人不大对自己见诸报纸的文章有信心,因为多数都成为新闻的易碎品。但解老师对同一个人不同时期的观察与书写,竟可以如此顺畅地连缀组合成一篇耐读文章,这既反映了他知人论书的洞察力,也反映了他一贯的笔尖上的诚实与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