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村上春树嬉皮多了

作者:内陆飞鱼 来源:春城晚报发布时间:2013-09-18 10:51:07
    坂本龙一是入门级的日本电影迷要知道的三个摩羯座大师之一,其他两个是宫崎骏和北野武。《战场上的快乐圣诞》、《末代皇帝》等这些电影配乐,让他闻名世界,至今发行个人音乐专辑约80张,为40余部影片配乐,另与他人合作专辑30余张,获得过几十个国际音乐奖项。他的口述自传《音乐使人自由》应该是很多人希望从台湾繁体版赶紧转成大陆简体版出版发行的,现在梦想成真,果然没失望,装帧、设计、开本、字体很精细,图文比例恰到好处,拿在手上很有质感,这和作者散淡、温和的自述很搭配。
    很多名人自传都一直强调挫折经历,失败往事对自己的影响,强调天才的唯一性,充满戏剧性的人生让人目瞪口呆。而坂本龙一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在这本书中一直强调一个观念“不争”,不刻意地去做自己无法胜任的东西,一旦开始沉醉于这种爱好、工作里,就像一个好奇的漫游者,必须看到最好的风景,才止步,没有太多要求的本身,就是很有要求的人生。用奢侈一点的说法,就是听从内心的选择。
    就像一个作家、画家、导演,有些人一开始就树立了目标,立志要创作不朽的作品,“成为XXX”那样的大师,有这种想法的人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一上来就绷紧了神经,把理想功利化了,对自己太苛刻,不能完全沉浸在创作的乐趣里。艺术是最没有定性,无法量化的东西,除了天赋,个人的审美和心态占了很大的因素,太刻苦努力,反而可能南辕北辙。
    从坂本龙一身上,我们看到了相反的东西,你要先享受人生,在和别人一样的生活里,看见不一样的东西,从中提炼出自己无法割舍的部分。相比起来,坂本年轻时比另一个大师村上春树要嬉皮多了,纨绔子弟逍遥派,命好,名编辑儿子,从小接触的尽是各种名家,学音乐也不是太迷音乐,后来上大学,天天逃课泡咖啡馆、追女生、游行示威,大学期间不幸早婚,还不幸当爹。某一时刻,才觉得命里少不了音乐。
    可是宽裕的家境,几乎没有太多挫折经历的生活,没让他坠入平庸和无聊,他一直在看似平淡中做叛逆的选择和随心的事情,比如喜欢古典音乐,却去接触自己看不起的现代音乐;成为成功乐队的一员,却不满足于既有成绩,浅尝辄止,而是创作了和乐队风格截然不同的东西,以反乐队的音乐风格来检视自己的能量,以及音乐的可能性。
    但凡成为一个“家”的人,都有和别人不一样的故事,坂本的个人经历,不像很多名人自传那么神奇,像一本小说那么精彩,不过这才接近多数人的人生,平实、稳妥,不偏离轨道,但作为大师,他在内心里和很多人不同的地方在于,无论是初期接触音乐,到后来成为音乐家,他和音乐保持一种既享受又疏离的距离,这让他变得纯粹、天真,不那么功利和耿耿于怀。
    他说“我现在从事音乐工作,然而,为何会踏入这个行业,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并没有刻意想成为音乐人;而且从小开始,我就对于人如何决定改变自己,或如何立定志向这件事,感到很不可思议。”像是贪玩的人,猛然回头,对自己玩出来的杰作,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很多中国的老师,面对学艺的学生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先做人,后做事”,这么一句大而不当的话,是有些难以理解的,什么是做人?做和别人一样谦虚谨慎或善良可爱的人?做一个勤勤恳恳的劳碌蚂蚁?都不是标准答案吧,《音乐使人自由》里,坂本龙一的答案是,不受别人和世界的影响,一定要遵从内心,就像爱一个人,不是别人说好就好,你一定要见别人看不到的好,享受到别人体会不到的享受,才去爱一个人,做一个事情。
    想来坂本大师是有些老庄思想的,无为而有为,不争而别人不能争,在看似朴素、寻常的观念里,不违背自己意志和自由,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大脑运转起来就和这个事情融为一体,无法脱离;一旦抽身,似乎又若即若离,偏离一下既有的轨道,去看看不一样的东西,然后从这些事物里汲取新的想法,回过头来再继续创作。他就是这么自由自在,可以随时开始,也可以随时终止,先保持了自己纯粹,才让自己的音乐更纯粹,因此走了一条和别人不同的路。